郁竹不再迟疑,飞快地冲了出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郁竹,晏之临的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前者的到来令他难以置信。
郁竹在晏之临面前停下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微微喘着气,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眸如秋水般明净。垂在胸前的长发给雨打得湿了,发梢还有点凌乱。
晏之临抬头望着她,有一刻的沉默。然后,他道:“你站进来些罢,雨可不小。”
郁竹这才注意到晏之临的身后站了个宫女正打着把伞,细细一瞧,原来是上次来时就已认识的宫女翠澜。
郁竹朝她点头致意,依言往伞下走了两步。
然而,一把伞是遮不住三个人的。
晏之临微微侧脸,道:“翠澜,你先回去罢。”
翠澜弯腰称是,走上前来将伞交给郁竹。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容色俏丽的女孩。她朝郁竹展颜一笑,那笑容竟是如释重负的。
翠澜转身冒雨噔噔地跑开了。
现在,一把油纸伞下,只剩了晏之临和郁竹两人。
风挟着雨丝闯入这个小小的世界。
郁竹发现晏之临左手的大半个袖管都湿透了。
晏之临默然一会,才道:“看你这么急匆匆的样子,莫不是有事耽搁?”
郁竹道:“方才二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来紫极宫给贵妃娘娘请安,说了好一会话才走。”说着,她悄悄地将伞往晏之临那边移了移。
晏之临点点头。
伞外,雨点声沙沙作响。
过了一会,晏之临忽道:“我的这两位皇弟倒是各有特点,之安老成持重,之原年少活泼。特别是之原,总是那么生气勃勃,有他在的地方,一定热闹有趣。郁竹――”他轻轻叹息一声,望了郁竹一眼,“其实你不用急着往我这里来,这里既冷清又无趣,何况雨下得不小。我不会怪你。”
郁竹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悄悄地望了晏之临一眼。晏之临双眉紧着,眼眸低垂,神色颇为黯然。
他是责怪我来得太晚吗?郁竹想着,浓浓歉意再次盈胸。
“对不起,累你在这里等我这么久。”
晏之临突然淡淡一笑,“每日午后,若是没甚么事,我总要到这里坐坐的。唉,晴天的落日,雨天的雨景,我总是瞧不厌。”
原本坚硬平实的泥地给雨水泡得松软而凹凸不平。积水聚成大小不一的水洼。两个人的鞋子都濡湿了。
“郁竹――”晏之临突然抬头,目光莹亮而深切,“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罢。况且,贵妃知道你来我这里,总是不好。”
郁竹将目光移往别处,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好,我也该回去了,只是――”她低首看着晏之临的腿,“王爷您――要我去唤宫女来么?”
一丝苦笑缓缓侵入晏之临的眼角。
“让我独自待会罢,”他道,“我纵然是废人,可也没到没个旁人就不行的地步。”
郁竹默然不语。好半晌,她才开口道:“那么,我――”
可是,这句话还没说完――
“王爷,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坐在这里?”
有人忽在郁竹身后大声说话,接着,脚步声便杂沓而来。
郁竹愕然回首,只见小径之上,四五个人正往这里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年长老者和一个明丽少女。
郁竹出入宫廷日子尚浅,见过的人,寥寥可数。然而这两人,她居然都认得。年长者,苍颜白发,神情威严,是当朝太师袁仰薄;另一个,却是方当妙龄,目若点漆,正是袁黛。
一行人到了跟前,顾不得扑面的雨丝,踩着满地的水,纷纷站定,弯腰行礼。
晏之临点点头,道:“太师免礼,阿黛也免礼,其他诸位也都平身罢。”话说得客气,口吻却极淡然。
袁仰薄又走上几步,侍从给他撑着伞,亦步亦趋。
“王爷,”袁仰薄道:“太医早就交待过,您这样的身子,最忌阴湿;您在雨地里坐了半天,若是风寒侵入,可还要身子不要?翠澜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经心了,就任您这么坐着,回去我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不关她的事,是我命她推我出来的,”晏之临道,“现下即使你们不来,我也正打算回去。”
“嗯。”袁仰薄缓缓点头,“这也罢了,快些回去好生驱寒。”
郁竹忽然记起袁仰薄的女儿是东越皇后,生下了永王晏之临;如今,虽然皇后已逝,但晏之临与袁家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郁竹正想着,忽听有人轻“噫”了声。她循声望去,发现袁黛正打量她,其目光甚是诧异。郁竹点头致意,微微一笑,道:“袁小姐,你好。”
袁黛甚么也没说,只淡淡回了礼。两个月不见,这位袁小姐身姿更加袅娜,容颜又添几分俏美。
袁仰薄却也注意到了外孙身后的少女。他纵横官场几十年,心思敏锐,目光精准。这少女装束虽然淡雅,却透出浅浅的华贵气息;年纪总不过十五、六岁,长得也不似自己孙女那般美貌,但神色大方,目光清朗,浑无一般小儿女的扭捏之态。
她自然不是隆福宫的宫女,袁仰薄疑窦顿生,那么,又会是谁?
两人虽然同时参加了今年的西苑春狩,但两人从未打过照面,因此袁仰薄完全不认识郁竹。
“丫头,你是谁?”袁仰薄问道。
郁竹正要说话,那边袁黛已道:“她是金吾将军赵氏之女郁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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