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晋点点头,目光一闪,又问:“你们四皇弟呢?”
晏之清抢先答道:“儿臣已一日未见到他了,嗯――也许是找到什么地方自顾游玩去了。”
晏晋年过四旬,所生皇子众多,但只有大皇子之临、二皇子之安、三皇子之清、四皇子之原近成年,而那晏之临向来隐居深宫,从不踏出宫门一步,所以,能伴驾出游的,也只有其余三位。
一面白微胖的中年男子离开椅子,上前奏道:“启禀圣上,今日一早,臣在东角门处见四皇子殿下带着一队人往西去了,殿下还和臣打了个招呼呢。”
晏晋微微皱眉道:“围场在东,他为何往西?”
“这个――”白胖男子摇头道:“臣也纳闷呢,正想问殿下,可才一晃眼,他就去得远了。”
晏晋沉默一会,目光重回晏之清身上,微微颔首道:“清儿,这次春狩,你能获如此佳绩,实属不易,理应嘉奖。”
晏之清直了直腰,兴奋之情抑制不住,顷刻间就显露在脸上。
这时,门外廊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太监进来躬身奏道:“皇上,四皇子殿下回来了。”
晏晋道:“让他进来罢。”
太监躬身而退。
一个红衣少年昂扬而入,走到晏晋跟前,双膝跪道,道:“父皇!”
晏晋微抬手,“起来罢!”
红衣少年依言而起,后退几步,站在晏之安、晏之清身边。郁竹注目观瞧,只见这少年年纪在十六七岁之间,嘴角微翘,尚存些许童稚之气,五官却已长得极俊逸鲜明,身量也不输与身边两位皇兄。他身穿一件质料轻薄的大红色绣文绮衣,袖口衣缘用绛色重锦滚边,领口微露出里衬雪白的冰纨单衣,腰间束金花饰钿镂带,缀着如意结的赤色龙凤纹重环玉佩紧贴衣衫垂下来,正是一副极享尊荣的贵公子模样。
“原儿,你怎的回来这么迟?”
晏之原上前躬身奏道:“启禀父皇,儿臣赶回来时用了点时间,故此晚了。”他声音清朗,神色自若,眸子闪闪发亮。
“哦?”晏晋挑眉,道:“都说你一大早就忙忙地走了,你――究竟去了何处?”
“儿臣带人去了盘山挂月峰。”
晏晋端起案上的茶盏,“今日春狩,你不去围场狩猎,独自跑去挂月峰做甚?”他状似责问,口气却轻松随意。
晏之原笑了笑,道“儿臣亦是去狩猎。”
旁边晏之清“咭”地一笑,“此话颇有意思,围场明明在东,你却往西,难道这些鹿全都跑到西边去了?”
晏之原也不理会这揶揄之语,只是瞧了皇兄一眼,笑吟吟道:“皇兄好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想必今日收获颇丰。”
晏之清稍稍抬起下巴;“也不算多,十九只而已。”话虽谦,傲意尽现。
“哦!”晏之原抬了抬眉毛,懒洋洋道:“十九只,很不错么。”
晏之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自恃母家身份高贵,自小就不大瞧得起这个有一半“蛮夷”血统的四皇弟。然而,父皇素来偏疼晏之原,对此,晏之清一直心存怨愤之意,总想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
于是他便冷冷道:“今日大家都是竭尽所能,你却到处游山玩水,最终空手而归,如此春狩,不如不狩!再瞧瞧你穿的那副模样儿,哼,真是丢尽我晏氏子孙颜面!”这话,说的竟是毫不客气。
众人都知这两位皇子向来不合,如今见三皇子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公然挑衅,一时之间,都不敢贸然出来说话。
“清儿――”晏晋皱了皱眉,开了口:“你四皇弟年纪还小,你身为皇兄,理应照拂――”
“父皇――”晏之清突然上前一步,打断了晏晋,“父皇常说,‘治官治民,须奖勤罚懒。’四皇弟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父皇却从不责备,明明是有心偏袒。儿臣――儿臣实在不服!”
晏晋将手中茶盏往案上一顿,直视晏之清,沉声道:“你在指摘父皇的不是么?”
晏之清见父皇脸色不豫,不敢再出声,只虎着一张脸,胸口一起一伏。
厅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郁竹见坐在左前方的原本好好的惠妃娘娘不安地动了动,心道:这位三皇子的性子真也鲁莽得可以。”
对面,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走到晏晋面前躬身道:“父皇请息怒!儿臣觉得三皇弟并无冒犯父皇之意,许是今日奔忙一日,有些累了,才会如此。三皇弟的脾气,一向有些急的。”这人正是久久没出声的晏之安。他转脸对晏之清道:“三皇弟,快去给父皇陪个不是罢!”他语调平和徐缓,神态从容亲切,厅中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晏之清想了想,跪下叩头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晏晋冷着脸不发一言。
这时,袁太师站了起来,上前奏道:“三皇子殿下今日表现无人能及,确是出色异常,还望皇上宽恕殿下。”
晏晋一摆手,“起来罢!”
众人均是暗暗松了口气。
“唉――”这一声轻叹,郁竹听出,是惠妃娘娘发出来的。
晏晋站起来,负手望着晏之清道:“看来这次春狩,确是你得了第一。张德全,取金弓来。”
一旁等候多时的太监手端托盘走过来,站在一旁。
郁竹瞧得分明,只见那红丝绒覆着的托盘里,果真放了一张金灿灿的弓,弓身镂刻得甚是精细,弓弦是根细细的金线,然而整张弓的尺寸比寻常的弓小了不少。郁竹在家时,也曾由师傅带着练习射箭,因此她只瞄了一眼就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张弓,美则美矣,然弓身太短,根本拉不开,换句话说,这张华贵的小金弓,其实就是个摆设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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