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昏暗的光影重叠，惨白刺眼的白炽灯让人视线模糊。
苏以晚很讨厌这种灯光，是非常的讨厌。
当她意识足够清醒的时候，就听到了耳旁落下的了一句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敲击在耳膜上，竟是一种享受，“醒了？”
陆景然一直坐在旁边，守着苏以晚，此刻看到女子垂在身侧，还在输液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他敏感的察觉到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望向躺在病床上苍白病态的女子。
“陆医生……”苏以晚看清面前的人，她哑着嗓子，很轻的唤了一句，再也没有任何力气。
陆景然微微颔首，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牵住了女子没有输液的左手，手上温热的温度顺着青年的指尖传递给了苏以晚。
“是我。我在。”陆景然低垂着漂亮的眉眼，就那么温和的看着苏以晚，像是带着无尽的暖意。
苏以晚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很轻的嗯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陆景然关心的问，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累吗？累就再睡会儿。”
察觉到青年像是对带着易碎的瓷娃娃的态度，苏以晚笑了一下，她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嗓音有些嘶哑，很轻：“放心……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
“顾总，关于夏倩的全部资料已经调查出来了。”助理始终记得顾寒辞说的话，调查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敲了敲门，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顾寒辞接过助理手中的资料，他低着眸的时候，还能看得到自己因为颤抖而不稳的手指。
“好。”他努力维持着平静：“你先下去。”
偌大空洞的办公室只剩下了顾寒辞一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将心底翻滚着的情绪压下，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打开这一份文件。
只是！
在看到那一行行一列列密密麻麻的字时，顾寒辞只感觉全身都被抽空了温度，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目光就僵硬的凝滞在那白纸黑字上。
心底怀疑的，以往相信的，而今不可置信的，都在此时，得到了鲜明的真相。
出于信任，顾寒辞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夏倩，他从来不会想到那个温温柔柔，善良大方的人，会在背地里手段阴狠，一次次的算计！
窗外的阳光很暖，但是顾寒辞却感觉自己冷到了骨子里，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断魔怔地徘徊重复着。
是他亲手毁了苏以晚十年！
这个念头，几乎让顾寒辞如置冰窟。
而夏倩此时并不知道，顾寒辞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真相。
甚至连自己在国外混乱的私生活都知道了。
夏倩给顾寒辞打了好几次电话，但是都没有接通。
她下意识地感觉有点不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顾寒辞为什么不联系她？
想着，保险起见，夏倩还是决定找个机会去见见顾寒辞。
…
顾寒辞来过医院很多次，但是他从来只站在病房外面，没有踏进一步，那么凝视着病房中，因为别人而笑的女子，就连拎着保温盒的手指都会发抖。
但是他知道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权力生气了，因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只能一直重复着每天的探望，却步伐僵硬在病房前，亲手做了一次又一次的药膳，但是始终没有送到那个人的手上，最后只能回到顾家自己吃完。
味道很苦，又涩。
然后第二天，再不断的重复这些举动。
因为他知道，
苏以晚不想见他。
生病期间，
顾老爷字也派人送来了很多营养品，但是因为愧疚和自责，始终都不太敢来亲自探望苏以晚。
对此，
苏以晚只是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但是令顾寒辞没有想到的是，苏以晚竟然主动回到了顾家。
房间依旧，只不过窗帘已经被人拉上了，室内有没有开灯，景象陷入了一片的昏暗当中。
苏以晚坐在化妆镜面前，她不紧不慢的拿起化柜上摆放着的一个个化妆品，精细的往脸上涂抹。
女子无波无澜的看着镜子中倒映的人影精致好看的眉眼，轻轻的笑了一声，可是那笑意却又不及眼底。
她记得，
当初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这么，就坐在化妆镜面前，一次次精心打扮着自己，就渴望着顾寒辞一丝心软。
多么相像的情景，只可惜，心境和目的再也不一样了。
苏以晚苍白纤长的手上拿着口红，缓慢的涂在红唇上，慢条斯理的磨着，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镜中迎出来的身影，像是在笑，却是淡的。
“我可以约顾先生出去一次吗？”这是苏以晚从医院出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顾寒辞滚动了一下喉咙，咽下了满满的酸涩，愧疚和自责几乎将他吞噬，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字：“……好。”
他可能再也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他欠她的。
苏以晚主动走出顾宅，她看着顾寒辞想要开车的动作，忽地上前，拦住了顾寒辞的动作，然后抬起了眸，微微一笑：“我来开车吧。”
顾寒辞什么也没有反驳，全部都由着她。
长睫垂落，遮住了苏以晚的眼，只不过那因为抹了口红，遮掩住苍白色泽的唇角，勾着一秒诡异的既视感的弧度，温度微凉。
“去哪？”顾寒辞问。
苏以晚只是说：“随便去。”
黑色的路虎行驶出顾宅，车内的气氛低迷而压抑，半晌，顾寒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泛白，他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对苏以晚，只是低着头，带着某种艰涩：“对不起……”
是他对不起她，一切都是他做错了。
“何必如此说呢？”苏以晚仍旧在笑，那种浅淡的笑，她始终弯着唇角，“顾先生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
听着女子轻快的话，顾寒辞身形猛地一僵，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一旦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那就代表，他和苏以晚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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