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
顾寒辞听着女人充满了强烈的恨意，仿佛对于杀父仇人般才有的声音，心底突然之间有一种慌乱感。
那听到的话是那么刺耳，那么的令人不舒服，好像有一瞬间，什么东西被他亲手弄丢了，这种感觉甚至让一直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顾寒辞有些自乱阵脚的意味。
他下意识地往前冲去，想要冲进手术室，可是当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顾寒辞的步伐却死死顿在了那里，像是被人钉上了钉子。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竟然觉得那个女人可怜？
怎么可能！
三年前若不是苏以晚手段卑劣的赶走夏倩，又迫不及待的逼他结婚，仗着爷爷的支持强行破坏了他和夏倩的感情，他们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苏以晚自找的！
对，就是自找的，是苏以晚活该！
那种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恶毒成性想要陷害其他人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想到这些，
顾寒辞像是自己骗过了自己，说服了自己的行为，再如释重担般的退了出去，靠着墙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雨还在下，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猛烈的扑打在医院窗户上。
冷风肆无忌惮的刮过，树木枝条在暴风雨中无助而不堪的大幅度晃动。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一切事实就是这样，顾寒辞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甚至那种烦躁暴戾感越来越甚，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顾寒辞伸出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第一次感觉连呼吸都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走廊昏暗的可怕，只有那惨白刺眼的白炽灯映着男人的容颜。
他靠着墙，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拿着烟一根一根玩命的抽，地上都弹满了烟灰，在指尖烟雾缭绕中遮住了男人的神情，只觉得晦暗不明，又冷又躁，气场颓唐而放纵，看起来真有玩命的架势。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拿着烟的指尖是微微颤抖的。
“麻醉药。”
“刮匙。”
“吸引器……”
苏以晚被人推进手术室，她好像是被人打上了大量的麻醉药，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迟缓了一些，就连意识也有些模糊迟钝了。
她听到耳边传来井然有序的冷静声音，那声音像是离她很远很远，遥远的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让人听不真切。
那一秒钟她是自己清醒着，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
苏以晚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盯着那刺眼的白炽灯，只感觉那光可真是刺得眼睛生疼啊……
心底痛彻心扉，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疼的要命。
后来，可能是麻醉药的药效到了，只感觉整个脑袋越来越昏沉，眼皮好像是有千斤重，越来越沉……
医院外的暴雨一直在下，那猛烈的雨落声响像是在演奏着生命的交响曲，也像是最好的催眠曲。
女子整个人无力的躺在手术台上，任由那白衣模糊的身影动作。
苏以晚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也看不清周围都是什么情景了，只是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入了安静当中。
彻底安静了。
无声之间，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闭着眼睛，惨白的脸色，她的眼角无声的流出了一滴眼泪，滴落了下来，那温度滚烫的惊人，是属于一个女人曾经卑微而炎热的爱，也是属于这一刻彻底的绝望。
最初红了脸，最后红了眼，
什么都没有得到，对错皆模糊。
曾经哭过也笑过，结束落得一身伤。
人总是要等遍体鳞伤之后才知道后退，总是等被伤的鲜血淋漓之后才决定不爱。
不撞南墙不回头。
曾经苏以晚爱的义无反顾，她感觉自己会爱顾寒辞一辈子。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
世间爱情，最为可笑。
爱的有多深，伤的有多重。
待到鲜血淋漓撕心裂肺之后，方知后悔。
若是一切都再能重来一次，
顾寒辞……
我情愿永生不得再遇见你。
…
苏以晚再次醒过来，是在白天，她睁开眼，入目的就是那天花板，以及灯光惨白刺眼的白炽灯。
她愣了很久，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这时，
一个穿着白衣的护士走了进来，是来查房的，看到苏以晚醒过来，她眼底划过一抹惊喜，连忙上前问：“苏小姐，你醒了？”
苏以晚躺在那里，她侧着脸，是看着窗外阳光的方向，那双空洞的眼眸毫无焦距，像是看着死人的目光。
暴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今只留下晴空万里，万物欢愉。
太阳洒下来的光穿过半开的窗户，斑驳的光影落在了苍白的女人眼底，也像是温暖不了半分温度。
苏以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然后开口，嗓音很低，沙哑着声音慢慢问：“孩子呢？”
小护士的动作一顿，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苍白脆弱的人影，静了几秒，答：“已经没有了……”
“没了？”听着则这两个字眼，苏以晚惨白的脸忽然出现大幅度的笑意，她好像是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了啊……”
“苏小姐，你还好吧？”小护士看着有些不正常的人，担忧地问。
“我累了。”她闭上眼睛，只感觉那惨白炽热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小护士哦哦了两声。
苏以晚就那么躺在那里，不知道睡了多久多久，她是被病房外小声讨论的声音吵醒的。
这个病房并不怎么隔音，对外走廊里传过来的话苏以晚还是能勉强听清的。
“哎……你知道这个病房的女人吗？也太可怜了。”
“怎么了？”
“你那天不在，你不知道……据说，是她老公强迫她做手术打掉孩子的，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她哭的撕心裂肺，都跪下来连连哀求，也没让她老公心软半分……”
“嘶，这也太渣了吧？”
“可不是吗，那孩子倒是可惜了，是两个呢，还可能是龙凤胎，就这么没了啊。”
“世事无常，这种男人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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