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不对的。”
憨厚少年名叫宋思远，在一路上第五次尝试跑路失败之后，他无奈地带着唐未济到了维修店周围的一家咖啡馆坐坐。
唐未济想找一家茶社的，咖啡这玩意，他有幸喝过一次，实在是喝不习惯。
只可惜整个青霜城，就没有一家茶社，只能退而求其次到了这里。
憨厚少年第一句话是用来介绍自己的，第二句话就是上述的那句话了，颇有些为唐未济盖棺定论的意思。
唐未济也不着急，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把奶壶和糖罐里面的奶糖全倒完了之后，搅动着勺子，喝着一丁点苦味都没有的咖啡，他悠悠开口。
“愿赌服输，怎么就不对了？”
“再说了，那可是他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还不能顺着话茬子接下去不成。”
“那不一样！”憨厚少年头都要大了，他一点一点给唐未济解释道。
“那可是张謇啊，他在听峰里面可是有很多亲信的，是个人都畏惧他的势力，那些个学徒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徒子徒孙，你即便拿到了那个首席的头衔，没一个人愿意给你打下手，你要这个空头名号有什么用？”
“就这样啊？”唐未济依旧轻描淡写，似乎心思放在手头那杯咖啡上面更多一些。
“你还想怎么样啊。”憨厚少年叫苦不迭，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愣头青。
“六大首席里面，张謇的资格是最老的，势力是最大的，哪怕是其他几位首席，都要让他三分，你如今把他得罪死了，回头风光一时，长久起见，听峰里面你也待不下去啊。”
“怎么就待不下去了？”唐未济好奇。
憨厚少年苦口婆心，说得自己口干舌燥，而今逮着机会多喝了两口水，草草吞咽下去，继续说道。
“哪怕你拿了个首席的名头，过来修理机甲的那些机甲师，没人把他们带到你的面前，你接不到活，本事再大还不得饿死啊？”
“你的意思是张謇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动手脚？”唐未济有些好奇：“听峰上层不管么？”
“听说听峰上面有人和张謇的关系很好，而今他又要晋级中级机甲维修师了，怎么管？没法管，有能力管的不愿意管，没能力管的哪里敢。”
憨厚少年笑了笑，泛着苦色：“再说了，在高层看来，我们不还都是一样的么，只要能赚钱，少了谁不是一样。”
“相比较而言，要晋级中级机甲维修师的张謇，岂不是更有价值么。”
“呵，价值……”唐未济不置可否。
他突然间把目光转向了宋思远，盯着他看了又看。
憨厚少年一阵发毛，他警惕着问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么？”
“没啥没啥。”唐未济笑得像是个弥勒佛。
“我这不是刚刚想到了你刚才说的话，心有所感么。”
“话？什么话？”憨厚少年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却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自己方才讲的那些话里面，有什么地方讲错了么？
他苦思冥想，最终挠了挠头，一无所获。
“你方才说没人愿意给我打下手，我觉得这话不妥。”唐未济不需要他多想，已经给出了答案。
“哦？你在听峰机甲维修店里面还认识其他人？”宋思远顿时来了兴致。
“没有啊。”唐未济依旧笑眯眯地，赢了张謇一场之后，之前受到的那些屈辱，顿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心情不要太好，就连现在说话都似乎是在唱歌一样。
“那你怎么就知道会有人给你打下手了。”憨厚少年笑道。
“我可能没有给你说清楚，就这么说吧，听峰机甲维修店里面的三百六十五个学徒，不会有一个人敢给你打下手的。”
唐未济笑，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
他抬了抬下巴：“诺，我面前不就有一个么。”
“你面前？”憨厚少年愣了愣，紧跟着回过神来，面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唐未济满不在乎地揉了揉鼻子：“咱俩都在这边坐了这么长时间了，消息也应该传到张謇的耳朵里了吧，哪怕你现在要走，都已经迟了啊。”
憨厚少年气急败坏，他拍着桌子歇斯底里：“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唐未济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彼此彼此。”
他往外面走去，后面跟着个憨厚少年。
哦，对了，憨厚少年介绍他自己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我叫宋思远，我知道我很帅，也很老实，但是你不能看在你比我更帅更老实的情况下就欺负我！”
当时唐未济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娘的，果然憨厚！
净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
听峰机甲维修店里面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所有的一切源自于那位摔门而去的大人物。
对于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上头打了个喷嚏，没准都要被他们当成电闪雷鸣来沉重以对。
有不少善于揣摩人心思的维修学徒，已经想好了日后在那个唐未济找到自己的时候，应该怎么把那个“拖”字诀运用好了。
而这些小动作，都会被张师看在眼里的，到时候，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没有一个人看好唐未济，哪怕他现在处于暂时的上风。
就像是那台古怪地三弦涡轮引擎一样，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它垂涎欲滴，就连剩下的那几位首席维修师也是一样的。
听说在那场比试发生不久之后，现场的监控便已经被不知身份的人拷贝走了几份。
只可惜他们只有这份心，不敢有这份胆子。
得罪孤家寡人的唐未济也就算了，得罪张謇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地位更高的那些首席，清楚地能够知道张謇背后站着的是谁。
地位越高，知道越多，他们越是对张謇更加忌惮。
不用多想，他们已经开始为唐未济默哀。
哪怕他再天才，有什么用么？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
有人甚至已经开出了盘口，赌唐未济能够在听峰呆上几天了。
而盘口里面，赌唐未济能够呆的天数最多的，不过是四天而已。
最短的，只是半天。
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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