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甲船停在河岸边, 水面荡着淡淡的波纹, 有村里的孩童借着来河边玩耍打水漂的借口不住好奇靠近偃甲船，见船上的纪歌也没赶人, 就逐渐变得大胆了起来。
“阿乃说，你们来的时候没有走水路，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船真的能在天上飞吗？又没和鸟儿一样长了翅膀, 为什么能在天上飞啊？”
“当然可以。”纪歌本来是在钓鱼, 但半天也没见鱼上钩，他就收了鱼竿，搬了个小板凳在河边看着小孩子们玩。
橘猫长琴卧在他的腿上, 静静听着他与小孩们的互动。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一个小男孩大着胆问, “阿乃说你们会巫术, 这是真的吗？”
“巫术......我们哪里会这个！”纪歌失笑摇了摇头，“我看你们的田里也有水车, 知道水车是怎么造的么？”
“我知道！我阿吉就是村里的木匠, 阿吉和好多叔叔一起造了水车！”
“偃甲也需学些木工，这船只是原理和水车不大一样, 但你们若是学好了，往后一定也能造出能够飞上天的船。”
“飞上天空, 潜入海底，即使这一代不行，但一代代累积下来, 在未来的未来, 你们的子孙后代总能见到这副光景！”
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被他说得心驰神往, 一开始问的小男孩却摇了摇头，有些羡慕道：“为什么要以后！我们现在也想飞上天空喏！”
“那，你们要不要上来，我带你们飞一圈看看？”
小孩们就等这一句呢，在船上看着的太子长琴扶额，心知等会儿掌舵注入灵力的又是自己。
偃甲船飞得不高，但也要比南诏多有的丘陵梯田高得多，孩子们凑在船舷边，伸手就能碰到云，一个个高高兴兴地在船上跑动，让橘猫长琴缩在船顶上捂着耳朵不肯下来，只觉得自己一下来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孩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看，偃甲即使是被视作巫术，但要是了解了，那他们也不会觉得如虎狼而避之。”
“喵。”孩子们而已，看见新奇事物总有着无尽的好奇心。
橘猫长琴也知道纪歌想说什么，他的执念在那晚上的许愿下说是全部消失或许没有，但那片阴影渐渐淡去，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纪歌忙前忙后，也算是种趣味。
恩，恶趣味。
一圈的风光很快，船又停回了原来的地方，孩子们先后嬉笑着说着再见就跑回家吃晚饭去了，而紫萱与长卿正好沿着湖边慢慢走了过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们的事已经解决了？”
听着仿佛与这小村寨融融恰恰的青年这样调笑他们，紫萱下意识扯出了一个笑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笑得勉强。
纪歌当然能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不可思议道：“地皇这都解决了青儿长大的事，你们怎么还不能成？”
“这位小哥，我问你，这世上到底是责任重要，还是爱情？”
纪歌一时语塞，他并没有背负甚么脱不开身的责任，因而也不好答这话。
紫萱轻轻笑了，长卿无言以对，他深知他辜负了眼前的女子良多，可此生先前二十多年背负的责任也让他放不下。
“责任。”
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太子长琴。
抱着琴的仙人从船上走了下来，面对三人询问的神色，按了按太阳穴，轻声解释道：“责任是你自身所背负的因果，至少是你当时所选，并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譬如我曾身为乐神，该是协助水火二神稳住钟鼓，但当时我却为悭臾所分心，乃至造成了不周山倾塌的惨祸。”
紫萱&长卿：“......”不敢吱声.jpg
等等，这怎么忽然大佬就自己掀了自己的马甲呢？！
纪歌打断了一下：“所以在你这边，乐神的任务是责任，黑龙悭臾是爱情？？？”
他就说榣山昔日唯一的朋友这个身份听上去怪怪的，感情是怪在这儿啊？！
“......？”太子长琴才反应过来，“不，悭臾是旧友，他是我在榣山能寻觅到的唯一的知音，并非阿歌你想的那个样子！”
“成，你继续。”
看着纪歌明晃晃表示秋后算账的意思，太子长琴停顿了一下，心中只道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纪歌能够听得出他的话后面一定会有个转折，可紫萱与长卿并不能听出来，前者黯然一笑，而后者也无被安慰到的意思。
“若是有来生......”
“你经历三世，必能成仙，来生——太远太远了......”
想到了这里紫萱倒是莫名看开了些。
毕竟能够注视一个人三世，看得他终是走向了命运所注定的那一端，而她懵懂参与了其中，倒也不负爱过这一次。
“我说......只是需将事看得清楚一些，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怎么你们就？”太子长琴觉得还是自己从前染上的毛病，毕竟仙人没有岁月，说话总是会兜兜转转绕个圈子，“我是想说，若是能在事态平息之后，再去寻访昔日的友人，或许也就没有了后面的那些事端。”
他把友人二字咬地很重，生怕纪歌又误会了什么，“责任与爱情并非不能共存，如此才能真正成全一个人。”
“可如何又能像您说的那么容易，情义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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