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吃饭了。”
黄老拍了拍王尘的手背，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王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到了黄老的身旁。
宋妇人见状，用泥碗盛起鱼汤放在了黄老面前。
不过两人并未和王尘他们用餐。
因为家中还有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两人将饭菜弄好后便结伴离开了。
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在刚到这个世界时，王尘一直有些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可直到那次灾荒之后。
他就再也没有挑嘴的习惯了。
“算起来，我们爷俩儿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啊。”
黄老说着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看向王尘，眼神里满是慈爱。
说来也是想笑。
当初他遇见王尘时，是在一个废弃的荒村，那时的王尘才八九岁，正被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围着准备下锅。
而他也恰巧路过那里，本来他是不想管王尘的，虽然良心上过意不去，但在那样的世界，人吃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他发现王尘即使面对难民的恶意，面对那明晃晃的刀子和沸腾的大锅依旧神情自若面不改色。
脸上不仅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还有一股子洒脱之意。
那样的胆识让他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也为之侧目。
加之他膝下无子，自己也时日无多，就存了捡个后人给自己送终的念头，也算是变相的传宗接代。
结果谁知道等他将王尘救回来以后才发现王尘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搞了半天根本不是这小子胆识过人，而是这小子压根儿就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可人已经救回来了，再让他将王尘弃之不管良心上又有点儿过不去。
加之王尘那个面向，即使非常瘦弱依旧很讨人喜欢。
一来二去的，也就那么着了。
现在想想，或许那就是缘分吧。
“嗯，快六年了。”
王尘深吸间轻轻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当初要不是黄老搭救，自己可能早就变成一锅肉了。
那时的他并没有修炼引气决，也不知晓脑海中木牌的存在，别说是面对数名大汉了，就是一条野狗也能将他轻易分食。
双眼几乎一片漆黑的他，那时根本不知那些人准备把自己给煮了。
而且因为先天失音的原因，他也无法开口询问，所以一直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面有口大锅。
亏自己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在煮食物，想着怎么去博取同情要一点儿活命。
“六年啊。”
黄老仰头面露感慨之色。
眼中露出了怀念和浓浓的乡愁。
当年在知晓有修仙者这个存在后，黄老便悄然离开了家乡，开始四处寻找仙缘。
这一别便是八十一年。
期间不敢说险死还生，但也是历尽艰辛。
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吧，他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修仙者，在为其当牛做马三十载后终于得到了修炼的功法——引气决。
结果——命该如此。
王尘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静静感受着黄老的存在。
“你引气决修炼的如何，还是没有感受到灵根么？”
黄老收敛情绪，朝王尘询问道。
引气决可引动天地灵气进入身体。
有灵根者，不仅可以依靠灵气淬炼肉身，更是可以利用灵气孕养灵根踏入仙途。
可惜他终其一生也没有在体内感受到传说中的灵根。
只能依靠引气决一遍一遍的冲刷肉身，也得益于次，他才能在那种情况下救出王尘。
得寿九十六载，也算是有所得。
王尘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下后摇头回道：“没有。”
灵根他确实没有发现，不过脑海中的那个木牌到是会吸收灵气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自从修炼引气决后开始，木牌上的颜色印记逐渐变深。
笼罩在自己喉咙与双眼的东西也随灵气一起被木牌吸收。
“看来我们爷俩儿都是毫无仙缘的福薄之人呐。”
黄老现在对王尘是否拥有灵根已经没有抱什么期望了。
曾经，王尘修炼引气决可以开口说话时，他曾一度以为王尘拥有灵根。
可是在后面的时间里，他发现纯粹是自己想多了。
至于为什么修炼引气决可以让他开口说话。
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吧，引气决可以强身健体肃通经脉。
加之王尘的喉咙和嗓子本就正常，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开口而已。
王尘对此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再次陷入沉默。
“不过引气决的修炼还是不要落下，你的眼睛能否重拾光明，普通办法已经没有希望了，引气决或许能给你带来一丝希望。”
黄老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钥匙，放在了王尘的手中，道：“对了，这是我房间里那个小箱子的钥匙，里面有我这些年存下来的一些银钱，也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
“爷爷，你这是？”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油尽灯枯，怕是连今天晚上也过不去了。”
“爷爷——”
“不要做儿女姿态，我黄智渊活了九十七年，什么大风大浪也见过，临死了还有你这么个孙子给我送终，这辈子不亏。”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黄老对生死到是看淡了不少。
只是他始终放不下王尘。
王尘才十四五岁，再加上双眼失明，虽然自己将毕生医术都教给了他，但一个瞎子又如何给人看病抓药？
“我前几天联系了一下城里的乐师，钱我也已经给了，信件我放在了小木箱里，到时你让宋志带你过去，你以后就跟着那个乐师学一下乐器，未来也算有条活路。”
这个世道，能让盲人糊口的职业不多。
乐师就是其中一个，以王尘的聪明才智，不敢说大富大贵，但糊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
王尘紧握着钥匙，没有反驳，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要做儿女姿态，最后还是笑一笑嘛，况且寿终正寝乃是人生一大喜事，如非情况不对，我都想让你给我挂两串爆竹响两声了。”
黄老拍了拍王尘的手背，笑呵呵的说道。
王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黄老寿终正寝固然令人心伤，但这是寿终正寝。
他不是迂腐之人，寿终正寝确实无需太过感伤。
人之一生匆匆几十载，能无病无灾活到九十七的又有几人？
况且次界有阴司城隍，想来轮回转世也并非妄言。
只是那落凤坡——
或许自己是时候去一趟阴司城隍拜访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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