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诗人裴多菲在诗歌中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只有缺失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不管是爱人、健康、感情，抑或只是马桶边的卫生纸，在拥有的时候，我们不觉得珍贵，但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他们的价值。
失去了自由的王大头，此刻也真正的体会到了自由的珍贵。
在别人的眼中，王大头是个没有情趣的榆木疙瘩，一潭没有生命欲望的死水。但只有下流的陈胖子知道，王大头那鲜活的生命，一直在伟大的真理中流动。
王大头是个为真理而生的人，但这样的人，真的还比不上一条咸鱼啊。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咸鱼依然有翻身的可能。但热爱真理的人，就只能飞蛾扑火而死。
更何况，咸鱼能吃，但真理能吃吗？
真理能吃吗？
这是老疯子问王大头的第一个问题。
王大头愣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真理当然不能吃，这傻子都知道。
那真理有什么用？老疯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王大头直接愣住了，因为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想过老疯子会问这样的问题。
自己如此热爱真理，但真理有什么用呢？
王大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如扑火的飞蛾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何要舍命扑火一样。
飞蛾扑火，是出于飞蛾的本能，而那样的本来，深藏在飞蛾的DNA中，当它成为一个飞蛾的受精卵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扑火的命运。
曾经，王大头问过陈胖子为什么活着？
陈胖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沾着酱猪蹄儿汁的油腻嘴唇，在秦三斤那白里透红的粉嫩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算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陈胖子并不关心什么真理，对他来说，美食和女人是最重要的，美食和女人就是他存在的意义。或者说，酱猪蹄儿和秦三斤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王大头对酱猪蹄儿和秦三斤那充满诱惑的美妙胴体都没兴趣，他只对所谓的真理感兴趣。但奇怪的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也成了最了解彼此的人。
王大头和陈胖子是截然不同的人，但他们都没想过改变对方。他们的相处方式，就像李大婶家养的来福和旺财一样。来福和旺财原来是两只流浪的小公狗，后来一起被李大婶收养了。它们的脾性也完全不同，有时甚至也会因为争夺食物而打架，但它们总是自在的相处。
王大头和陈胖子都是流浪的孤儿，自小就在垃圾堆里相依为命。或许，他们的关系，也只是命运的一个偶然而已。
王大头想到陈胖子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了温暖的笑容，那月牙般的眼睛配上如泉般的小酒窝，看着特别的纯真和可爱。这一刻的王大头，居然也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
在这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念陈胖子手中的酱猪蹄儿和他怀里的秦三斤了。
然而，真理有什么用？自己为何对不能吃的真理有着变态的执着？
王大头突然很迷茫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月亮是否会吃人，对自己真的那么重要吗？月亮是否真的会吃人，世人真的会在乎吗？
难道，自己这么变态的执着于真理，真的就和飞蛾扑火一样出于人类的本能？
但是不对，每个飞蛾都有扑火的本能，但为何陈胖子他们没有渴求真理的本能？而自己也没有渴求酱猪蹄儿和秦三斤的本能，这似乎解释不通。
正在陈大头苦思不解的时候，心中突然响起了老疯子的声音：没错，你那对真理的追求，就和飞蛾一样，也只是机械的本能。
没错，这个声音不是从耳中传来的，确实是在王大头的心中响起的。
王大头疑惑的看看老疯子，发现老疯子正在闭目养神，确实没有说话。
这时，王大头的心中又响起了老疯子的声音：没错，是我在说话，人类只是机器，你也只是一个机械追求真理的机器。
王大头愣愣的看着老疯子，老疯子确实没有张口，但自己也确确实实的听到了老疯子的声音。王大头想不明白。既想不明白老疯子为何可以不说话而传音，也不明白真理到底有什么用，更不明白人类为何是个机器？
人是一个机器。
这直接粉碎了王大头的所有认知，也粉碎了王大头的整个世界。
王大头一直相信，人类是造物主的光荣，人类是万物之王，人类是地球上的统治者。然而，老疯子居然说：人类只是机器。
这太疯狂了，这真是疯言疯语。这种话，只有疯子能说出来，而说出这句话的，也确确实实是一个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十多年的疯子。
人类是个机器。
这句话，直接摧毁了王大头身为人类的骄傲，也摧毁了王大头身为人类的自尊、独特和优越感。王大头的整个过去都坍塌了，此刻的世界也坍塌了，王大头似乎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
虽然是微凉的秋天，但王大头却全身汗如雨下，整个病服都湿了。但显然不是热的，因为冒的全是冷汗。
老疯子的这句话，比月亮是会吃人的真理，来的更加震撼，来的更加荒诞。
王大头无法接受：人类是个机器。
机器是冰冷的，没有智慧和感情的。明显人类是可以繁殖、有着高级智慧和鲜活情感的高级生命体，是完全有别于机器的。
虽然这里是精神病院，虽然老疯子被认为是精神病人，虽然这是精神病人所说的疯言疯语，但王大头知道：老疯子是不会说谎的，因为老疯子真的展示了无上的神迹。能够展示神迹的人，没有说谎的必要。
但王大头还是无法接受，更无法相信。
可以繁殖，且有着高级智慧和丰富情感的伟大人类，怎么可能会是冰冷、机械的机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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