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张狂之气
他的表情这才轻松了起来。
见李牧似是要走,他忙出声喊住:“李大人,慢走。”
李牧停步,扭头问道:“大人还有事情要交代?”
他说道:“这土地兼并之事,元熙还是想法子绕开为好,否则恐性命难保。”
李牧笑了笑,问:“大人,李牧今年多少岁?”
他回道:“不出三十。”
李牧又问:“大人多少岁?”
他回道:“年过半百。”
李牧道:“大人年过半百,做事自然谨慎,可李牧今年年不过三十,做事多得是张狂之气,土地之事是有几分危险,可这能比当年的七闲王谋反案更为危险?我想,大概是不如的。当年在七闲王的手中,李牧能活下来,如今,我想我大概还是可以活下来的。宁大人,下官可是听闻鞑子也攻了过来,只怕来年又有大战,到时候军费若是再多出个几百万两来,难道宁大人到时候还要加赋不成?”
他轻笑一声,提步出了屋子。
刚走到屋子门口,推门刚要出去,他忽又转身说道:“大人可明白皇上为何会给我封一个大理寺寺卿之职?”
宁毅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牧道:“因为皇上不想连李牧都变得油滑了。”
如今大明国朝堂,上上下下皆是一股子油滑之气,从严嵩到袁规,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利益算计的是一清二楚。
显然,皇帝不想要这样的气象。
李牧气冲冲的离开了户部,他是真的很生气,一方面气宁毅的油滑,同时也气如今的朝堂气氛。
回了府,他直接钻进了书房里。
这土地改革之法实际上是不难的,至少让他想这么一个法子来并不难,只不过既然是改革了就应该从根本上进行改革。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是让大明朝恢复了那么一点儿生机。
可是还不够!
治重病就要下猛药,总归已经到了危难关头,倒不如直接搏上一博,直接将百年后清朝“摊丁入亩”之法拿出来用用。
李牧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奋笔疾书了起来。
亥时。
李牧书房门前。
张紫烟和小翠缓缓而来,见到伺候在门口的柔娘,笑着问道:“他呢?”
柔娘道:“公子在写奏折呢。”
“嗯。”
张紫烟推门而入。
一进门,她便看到了桌上的食物,那些食物已经放下许久了,久到都已经凉了,李牧一口未动,只怕是一直顾着写奏折却忘了自己的肚子。
“相公,还在写呢?”张紫烟轻唤了一声。
李牧这才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饭,随意扒拉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道:“就快完了,还剩一点儿。”
“别吃了,饭都凉了,让厨房新做吧。”张紫烟无奈道。
她向柔娘打了个手势,柔娘马上端走了这凉了的饭菜,去向了后厨。
没人催着吃饭,李牧索性也就不去管饭了,提笔继续写了起来,他写字的速度很快,不像是些奏折倒像是在抄书,没有任何的思索,笔到之处必然连贯。
张紫烟看了一眼,问:“是大理寺新来的案子?”大概也只有处理案子的时候他才会这么奋笔疾书了。
李牧未说话。
张紫烟索性也不问了,静等着李牧写完。
还真就是一点儿,估摸着也就三十来个字,李牧一写完这三十来个字就停下了笔,伸了一个懒腰道:“拟了一封新的土地法,你看看吧。”
张紫烟接过,扫了一眼道:“有新做的点心,你先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
“好嘞。”
小翠将点心递上。
点心都是新做好的,热气腾腾的。
他还没吃了两块,张紫烟的声音响了起来:“相公,此土地法是相公一个人想出来的?”
“嗯。”
“除了相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这篇文章了?”
“嗯。相公这篇文章写得如何?”
“文笔非凡,精彩绝伦,还有千夫所指!”
李牧看向她,问:“为何会有千夫所指这四个字?”
张紫烟道:“若相公的这新土地法若是实施起来,只怕整个天下所有人都要恨死相公了,那可不就是千夫所指了?”
李牧笑了笑,道:“娘子说的不错,不过这天底下还是有人会不恨我的,至少我扬州百姓不会恨我,皇上也不会恨我。”
张紫烟想了想,道:“此法若实施开来,国库确实是会更加丰裕,可老百姓手里的钱却未必能够多多少,到时不仅那些百姓要骂你,那些官也要骂你。依我看,此法也不用告诉皇上了,直接一把火烧了反倒是更加妥当。”
“妇人之见。”李牧轻斥了一句,道:“扬州土地便是用着此法,娘子可看我扬州百姓过的不富裕了?”
张紫烟一时哑然,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愣了半晌才说:“扬州是扬州,与别处不同,就拿蜀中来说,此法若施行开来,只怕村里的人都要把大娘家里人的脊梁骨戳破了。”
李牧道:“常言道:国富民丰,国若不富,如何能守得住如此大的一片疆土。以前扬州为何不如现在富裕,不正是因为倭寇经常袭扰,使百姓不安?若我扬州军士能驱敌以千里之外,百姓安居乐业,富裕难道还会只是纸上画饼?”
张紫烟侧目看他,又道:“既是驱逐虎狼,那该是各位将军的事情,何以又与这土地扯上干系了?”
李牧扔了一块点心给她,道:“将军们也好,军士们也好,抵挡虎狼总是需要利刃的,需要利刃又需要粮食,还需要俸禄,这些难道不都是该着了这银子上?”
话已至此,张紫烟也算明白了李牧的心思,面露担忧道:“只是,相公递上如此新法,只怕……”
“娘子勿怕。”李牧拉住她的手,柔声宽慰道:“我既然敢做这件事情,就必定有非常之法,难道娘子还不相信我?”
张紫烟自然是相信他的。
她自己都险些被李牧给说服了,到了朝堂之上又有皇帝之威慑,那些朝臣们应当更容易被说服吧。
夜已经深了。
柔娘在后厨热过饭菜之后返回书房,看到书房之中,李牧正与张紫烟说着话,便没有随意进去,直等着屋中静了下来,方才走进了书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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