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难受是假的。
她昨晚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好像就能听到有人在哭，好不容易睡下了，却做了一个梦，她看见梦里的自己对坐在一块墓碑前，她向前走，想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可距离却越来越远，那个坐在墓碑前的自己重重叹了口气，叹气的声音很大，一直萦绕在耳边散不去。然后她就醒了，天还没亮，她睡意全无，回想那个梦，梦里坐在墓碑前的自己好像还对着墓碑说了什么话，可她怎么也记不起来。
她黯然：“我知道……可惜，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已经晚了。”
齐穆守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脆弱，她习惯冷着脸一张脸，冻死自己，也冻死所有人，也许是外表看起来太过坚强，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柔弱，她也是个女人，二十岁的女人而已。
沈离从齐穆守眼中捕捉到这种情绪，不禁一愣。
没有人愿意杀人，哪怕是能换来无数钱财，因为代价太大了，时刻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自己的命。
齐穆守也是不愿意的吧。
她感受到手上的重量越来越重，齐穆守好像没有力气，依靠她支撑站立一般，齐穆守的哀伤只有一瞬，沈离再定睛看时，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沈离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连忙松开手，齐穆守没了支撑，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是秋舒瑶走上来，她嘟着嘴说：“沈离沈离，小雪让你快点下去，晚高峰到了。”
沈离说了句马上下去，秋舒瑶没心眼，自然不会注意到两人气氛不对，一个人先下去了。
毕竟齐穆守的哀伤太罕见，沈离看着垂头的齐穆守，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她犹豫一会，最终什么也没说，下楼了。
齐穆守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向后倚，头枕在沙发上，闭上眼。
果然，她不会说话啊，搞砸了。
沈离闷在厨房里，阴着脸，整个厨房弥漫着低气压，沐涵雪和秋舒瑶莫名其妙，她们也不敢问，兢兢业业地各做各的工作。
齐穆守下来，走到柜台拿了铭牌挂上，踌躇了一阵，对沐涵雪说：“你去厨房吧。”
“你俩怎么了？”沐涵雪问。
“吵架了。”
正巧沈离抻出头来叫道：“快来个人，摆盘。”
沐涵雪稍稍打了个趣：“沈离你真是的，怎么总喜欢和穆守拌嘴啊。”
“嘁。”沈离不屑地瞥瞥眼。
沐涵雪觉得气氛还是不对。
沈离很喜欢逗她们，经常开个玩笑什么的，她和齐穆守认识得最早，交情最深，虽然她看上去不正经，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考虑问题也周到，和齐穆守很合得来。齐穆守话少，沈离就想尽办法让她说话，两人每天吵吵嘴，可以说是日常，但她们从来不会动气，吵完了接着该说就说，该笑就笑。
可这次气氛这么奇怪，难道是真的吵架了？
沐涵雪小声问齐穆守：“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她知道我的事了。”
她的事？什么事？
沐涵雪一惊，难道是身份的事？
“什么？你说什么？她怎么知道的？”她连问。
“我前几天在那边见到她了，她自己猜到了，刚才我们谈了谈，被我搞砸了。”齐穆守很无奈地笑，她心里很明白，可真的不太会表达，不会劝说，何况沈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直接就骂了一顿，她也没办法啊。
沐涵雪看着她，牙直痒痒。
笑笑笑，搞砸了你还笑啥！
她转身进了厨房，想化解问题的办法。
想啊想，她简直想破了脑袋，还不小心手滑摔了个盘子，她边捡碎片边想，今晚上一定要在齐穆守身上讨回点好处来，补偿死去的脑细胞。
熬到关店门，沐涵雪让沈离在厨房等她，又把秋舒瑶哄去看电影，见到齐穆守杵在客厅里表情无辜，沐涵雪呲着牙白她一眼，下楼找沈离。
沈离在厨房擦桌子，沐涵雪下来了，她说：“你是来给她做说客的话，那就算了。”
“沈离，听个故事吧。”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二十年来齐穆守所经历的一切，与常人不同，她这二十年经历了太多，时间刻画了她坚毅的面容，伤痛撕裂了她单薄的身体，这一切，塑造出现在这样的她，虽然不完美，但她是沐涵雪的挚爱。
听完，沈离久久没有说话。
沐涵雪看沈离面上表情有点松动，说：“穆守，别偷听了，出来。”
齐穆守从门口闪出来，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沐涵雪：“……”
她怎么又不说话？
拿自己开玩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么？
“你说话啊！”她抓狂。
她知道齐穆守肯定不会说这么多话给沈离解释，所以她掏心掏肺的铺垫这么多，齐穆守肯定会跟着她下来，但她躲在那不出来是干什么，等着看明早的日出啊。
沈离瞪着齐穆守，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沈离，对不起，瞒了你。”
多么简单明了的话啊，惜字如金，真是齐穆守的作风。
沈离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觉得，这时候你需要来一个八百字高考作文式的道歉？”
齐穆守：“……”
沐涵雪：“……”
“等小瑶看完电影就太晚了，我们俩今天就不走了，”沈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可以吧？”
“好好好，今天我们一起熬夜！”沐涵雪打开冰箱里，拿出几瓶酒，对齐穆守招呼，“过来帮忙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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