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笑道：“可能是最近事多吧。我也是当母亲的，虽然和芷姐儿相处不多。可只要一想到她比薇薇大不了几岁就去了，心里头也难受得紧。也不知道二嫂是怎么挺过来的。只恨我没办法帮帮她。”
言辞之恳切，让梁昌也勾起了伤怀。
“别说这件事了，你也是双身子的人。再这么胡思乱想，对孩子也不好。”梁昌道。
秋氏笑着点头，“妾身知道了。已经摆好了饭，今天不知道老爷回来，可没准备什么。老爷不要嫌弃。”
梁昌只当她是谦虚。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之上。饭已经摆好，不算丰盛，也不算寒酸。
秋氏笑道：“老爷勿怪，最近吃不得油腻的。您想吃什么，我再叫厨房去做吧。”
梁昌摆了摆手，“我也不太饿，就不要麻烦了。”
说完给梁薇夹了块她喜欢的芙蓉醉鸡，又给秋氏夹了筷脆黄瓜。
梁薇道：“谢谢爹爹。”吃了口芙蓉醉鸡，刚嚼两口，哇地一下就吐了出来。
秋氏皱眉道：“薇薇，你的教养呢！这像什么样子？”
梁薇快要哭出来了，拿起一旁的茶水使劲漱了漱口才道：“可是，这鸡是苦的。”
秋氏目光当中略过几分难堪，扭头就对丫鬟道：“可能是厨房弄错了。姑娘不喜欢吃就撤了吧。”
梁昌直觉不对劲，拦住了丫鬟，自己也加起一块芙蓉醉鸡。
原本应该嫩滑的鸡块却像是浸泡在酒里，一股苦涩的味道。梁昌嚼了一口，也拿出手帕吐了出来。他沉着脸，将桌上的菜一一尝了，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看上去每道菜都光鲜亮丽，色泽鲜亮。可是每道菜的味道都一言难尽。不是太酸，就是太咸、太辣、太苦。让人难以下咽。
这绝不是厨房的失误，这是故意使坏。
偏偏看上去准备的菜肴都很好，如今府中多事之秋，谁会给她出头？
这就是她这个月暴瘦的缘故？
梁昌朝秋氏看去。
秋氏低着头，只能够看到她柔美的下颌。这也是梁昌最喜欢的角度。
梁昌莫名地愤怒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薇薇你说。”
梁薇眼圈一下子红了，“爹爹，我和娘都要被饿死了。每天都是这种饭菜，娘亲吃不好睡不好。太医叫吃燕窝养着，可是厨房整日里说母亲娇气，燕窝都不够别人吃的。我每天吃的牛乳也没了。爹爹我以后是不是像她们说的，不是府里的主子了？”
梁昌大怒，“究竟是什么人在嚼舌根？”
秋氏则道：“哪有薇薇说得这么夸张？不过是厨房近几日忙，偶然的失误罢了。”
“哪里是失误。”丫鬟扑通一声跪在梁昌面前，泣道：“不止是厨房，这几日的炭火也都给的勉强。厨娘还说我们家太太失了势，以后也是要被休弃的。每次去拿饭都要看他们的嘴脸，奴婢气不过吵了几句，她们就在饭食上面刁难太太。”
秋氏不语，只是垂泪。
梁昌森然地道：“你肚子怀的是我梁家的骨肉，他们竟敢这么刁难你。”
秋氏道：“现在家里乱，都是那些子眼皮浅的管事自作主张。倒也怪不得旁人。”
“如今是阿鸢管家，你没去跟她说么？”
梁薇大声道：“姐姐事忙，哪里顾得上我们！我每次都见不到她！”
梁昌目光闪了闪，转身就朝梁老太太的院子去。
梁老太太这里也正在吃饭。
梁鸢照例在一旁服侍。
见到梁昌匆匆赶来，梁老太太吃了一惊，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梁家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梁昌见梁老太太神色，知道自己着急了，忙道：“母亲勿慌，儿子是有事找阿鸢。没什么大事。”
梁老太太冷冷道：“有何事值得你这样急急忙忙的？”
梁昌则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对梁鸢道：“你也是，现在是你管家，厨房怎么乱成这样。还有炭火也没能跟上。你母亲怀有身孕，在这个天里吃不好穿不暖，还怎么养胎？”
梁鸢静静听完，从容地站起来对梁昌行了一礼，道：“父亲。二伯母身体不适，祖母才将管家之事暂托与我。是女儿没能处理好这些。”
梁昌听她认错，神情缓了一些，正要再责备几句。
就听到梁鸢紧接着道：“女儿这前也未曾接触过管家事物，这几日手忙脚乱，这也没做好那也没顾虑周全，今天二表哥还跟我说饭菜质量下降呢。可厨房管事是二伯母的心腹，女儿脸皮薄，怕换了她叫二伯母多想以为女儿要跟她夺这管家之权。正想吃完晚饭，请祖母收回这管家之权呢！”
这……梁昌顿了顿，才惊觉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十四岁。骤然接管这偌大家务，心有余而力不逮，实属正常。且厨房是重要职位，是二嫂的心腹，贸然闹过去，又怕二嫂落下心病。
梁老太太强忍着才没把手里的碗砸在儿子身上。重重往桌子上一顿，道：“你说我养你们几个儿子有什么用？官场上惹祸，家里也管不好，竟要我孙女顶上去。你觉得不满意，倒是跟我说说，该怎么做才满意？你们书上不是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那请三老爷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吧。”
梁昌顿时面带苦涩。
自己怎么就忘了，梁鸢年纪小，怕是大部分事情都是母亲在拿主意。自己可是正撞在枪口上。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要为你太太打抱不平的吗？”梁老太太又冷冷道。
梁昌叹口气，“母亲，儿子刚才说话是急了些，也没有怪罪阿鸢的意思。不过秋氏再怎么也怀着孩子，现在瘦得皮包骨头，孩子怎么养得好？还有薇薇也在秋氏那里，也不能饿着啊。”
梁老太太冷笑一声，“她一个正头太太，厨房里的人冒犯了，不会处理么？怎么就落得个只会找你讨可怜的地步？还有你，堂堂朝廷命官，听风就是雨，你老婆一哭，就找自己女儿的麻烦，你在外面当官也这么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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