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令上面只有六个字：放走全部马匹。
孙斌一愣，将书简翻过来，背面什么也没有。整张纸上，既没有落款，也没有收件人。
——原来王毛仲不是让他去杀人啊！孙斌松了一口气。他照着原样叠好，放回原处。猛地一看，书简似乎还是原样，火封漆丝毫没有损坏。孙斌重新揣进怀里躺了下来。
他这才明白过来，王毛仲原来是用这种办法除掉郭子仪啊！丢失了军马，郭子仪就成了罪人。
自然有大唐律典收拾他，王毛仲不用亲自动手，郭子仪的小命难保，他还怪不到王毛仲头上！这真是高招啊！
孙斌知道，王毛仲是个醋坛子。他始终怀疑小夫人李宛婕和郭子仪不清白。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视郭子仪为眼中钉的地步。
这个任务对孙斌来说不难，比杀人容易多了。他有些心动了！
——只要不让他动手杀人，孙斌觉得可以接受。就算他有心帮小夫人李宛婕袒护郭长史，他回去也无法给王毛仲交差。
按照临走时王毛仲交代，明晚就是动手的时间。孙斌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明晚？万一明晚失手，他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孙斌睡不着。他翻来翻去，想着该如何下手。
这几天，他亲眼看到郭子仪和两个手下宁可不睡觉不吃饭也不敢丝毫放松对军马的守护。即使草料中混有一个异物，也难逃郭子仪的眼睛。
他们这样无时无刻守护着军马，孙斌还真没有机会下手。
不行！这会先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空隙可钻。
孙斌穿上夜行衣，带上随身物品。悄悄潜入夜色中。
他来到后院，摸到军马马圈。果然看到郭子仪的一位手下在四处巡逻，照料马匹。
孙斌躲在暗处，只见那人喂完马料，便坐靠在马圈门口的一根木桩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孙斌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马匹丢过去。
一匹马被石头打中，嘶叫了一声。那人马上站起来，警惕地走过去。
看这状况，孙斌觉得明晚一样不会得手。
若是他回去告诉王毛仲，自己没有找到机会下手，他估计王毛仲能当场宰了他。
孙斌想来想去，决定今晚就动手。反正只差着一天时间。他今晚做了，明天就可以往回返。路上慢些走就是。王毛仲是不会察觉到的。
这样，也可以早点见到媚儿姑娘。说不定，媚儿因为那天突然不告而别的事情生气了。回去的路上，一定要为媚儿买点什么，哄她开开心。
孙斌这样想着，又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又坐回去了。
他随身带着迷药，近距离吹过去，能使人不知不觉陷入昏迷。但眼下的距离，实在太远，根本起不了作用。
孙斌计划，从东面绕过去，从那人背后下手。
就在孙斌打算行动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话。原来，郭子仪的另一位手下来换班。
两人交接时说了几句。那人走后。这个来**的显然正瞌睡难受呢！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四处看看，连一步都没走，就地坐在刚才那人的位置上，靠着木桩闭上了眼睛。
孙斌一看，机会来了！
他耐心等了半个时辰，见那人耷拉着脑袋，显然已经睡着。孙斌不敢掉以轻心，他饶了好大一圈，从那人身后绕过来，悄悄拿出他的迷药，对着那人吹过去。
睡梦中的人毫无反应。
孙斌略等了一会儿。再次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过去。
那人动也没动一下。
孙斌悄悄走过去，解开第一匹军马的缰绳。他停顿了片刻，四周没有一点动静。他又解开第二匹军马的缰绳。还是没有异常。
孙斌的胆子大起来，手法也越来越娴熟。很快，他解开了所有马匹的缰绳。又打开马圈的大门，牵着一匹马往外走。
突然，这匹马嘶叫了一声，吓了孙斌一跳。他丢开缰绳，赶紧躲在一旁。
那人垂着脑袋，丝毫没有反应。
倒是这匹军马，在孙斌松开缰绳之后，自己溜溜达达地走了。紧接着，其后一匹军马，也跟着前头这马走出了马圈。
孙斌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牵着第一匹军马继续往外走。这次，马乖乖随着他走，没有再反抗。
他回头一看，许多马匹已经跟着前头的马走了出来。孙斌走了一阵，似乎觉得够远。他对着马屁股，使劲抽了一缰绳。
那匹马受了惊吓，嘶叫了一声，撒开蹄子就跑。得得的马蹄声在寂夜里听起来是那么醒目。孙斌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壮着胆子，又抽打了几匹马。
看着军马一匹匹消失在夜色中，孙斌长舒了一口气。快速返了回来。
他本想再去马厩一探究竟，但突然听到客房那边传来开门的嘎吱声。他赶紧闪身躲在暗处，等了好久，似乎又安静下来，他才悄悄返回来。
孙斌回到客房，感觉口渴的厉害，他顾不上倒水，端起茶壶大口大口往下灌。直到一壶茶见了底，他才放下茶壶，躺了下来。
本来，孙斌以为完成了王毛仲交代的任务后，他便可高枕无忧了。一想到郭子仪明早发现军马丢失时的惨状，孙斌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他很清楚，这些军马如果全部丢失，郭子仪必死无疑。虽然不是他亲手杀了郭子仪，但这和他杀有什么区别！
孙斌早就看出来，郭子仪是小夫人李宛婕的心上之人。李宛婕一心为他保媒，把媚儿嫁给他促成好事。自己却在背后做出对不起李宛婕的事情，陷害她的爱人。
想起李宛婕对自己的恩情，孙斌一个激灵坐起来。顾不上多想，往后院跑去。
还好，孙斌看到，一匹军马也许是无意站在马厩门口挡住了出口，孙斌感觉大部分军马还在马厩里。院子中还有几匹军马在溜达，似乎不知该去哪里。
孙斌走过去，把院子里的几匹马牵回马厩，轻轻关上马厩大门。那个郭子仪的手下，还是老样子，低垂着头，动也没动一下。
早上，孙斌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那个人提到军马、该死等字眼。他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他实在不敢出去。只能待在客房，等着事情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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