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迎上这中年男子的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
“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多，业报多。”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看着江秋毫无惧意的神色，有些犹豫起来。
这儿毕竟是县城，住着多少有些身份的人很正常。中年男子一时也摸不准江秋的来头，不想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徘徊起来。
“老爷吩咐我，要尽快把常老头带回去，我们渔船没他，不敢进深海捕鱼。”中年男子对着江秋解释道，他也有他的难处。
江秋想了想，随后道：“这样，你们一艘船出海捕鱼，一天能挣多少银子？我给你们补上一半，你给这位老人家多五天时间，让他寻回自己女儿，如何？”
“这哪成？可不能让小姐破费。小姐还是不要管老汉的事，这事是老汉自己造的孽。”常老头连忙阻止江秋。
中年男子却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也能跟我家老爷交待。只是，我家渔船，一天出海捕鱼，可都能挣上三四两银子的。这位小姐不知道可愿意？”
江秋一听，眼珠子瞪了一下。
哪怕只补一半，五天下来，也要七八两银子。为了一个陌生的老头，好像不值得。
“有这么多？”江秋有些下不了台，看向了常老头，向他求证。
常老头沉吟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的确如此。那朱老爷的船，有十三米长，都是进深海捕鱼的。每天下三次网，一网有时候就上百斤的鱼。这还不算，要是捞到了难得一遇的好货色，价格只高不少。小姐，你不用如此。”
江秋见这常老头眼中带着一丝失望的神色，心中有些触动。要是自己出了事，江寒山会这样来找自己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管怎么说，江寒山都是她爹，怎么可能会不理会呢？
不过这老头子也够狠，居然二十多年都没有来找过自己女儿，只怕跟江寒山比差远了。
要不要帮忙？江秋心中犹豫不定。
毕竟八两银子可不少，她手头上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银子。
“小姑娘，舍不得钱吗？那就回去吧，别来趟这混水。我把他带回去，也好跟我老爷交待。他早已经签了卖身契，是我家老爷的奴仆。本来我老爷答应他只能出来二十天的，这都过了一个月了。你可别令我难做啊。”
中年男子看出了江秋的犹豫，立即想到江秋或许没有那么多钱，并非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我出。”江秋咬了咬牙，要是没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八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日后也能挣得回，就当做是给江寒山积福，只求他能快些好起来。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居然愿意为一个老头子出那么多钱，就只为了五天的时间。
“小姑娘，这不行啊。老头子我报答不起，我就这烂命一条。”常老头立即劝说江秋，老眼含着浑浊的泪水。
江秋看在眼里，心中一暖，便把银子拿了出来。
这些本来是要交给江寒山的，现在看来，他那边只能先缓一下了。好在大夫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倒是好说话，而这老头要是错过了机会，这一辈子只怕都没机会找到自己女儿了。
胡腮男子收了钱，便道：“常老头，你也别怪我不念情面，只能五天，五天之后，你说什么都得回这家客栈来。到时候，你要是不回，我只能禀明老爷，通缉捉拿你这逃奴了。”
常老头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江秋，跪了下来，就要磕头。
江秋连忙把他扶起来，请他进屋子里坐，让他详细说说要找的人。虽然她在这县城也不太熟悉，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许还能让黄晓梦和方涵也来帮忙。
老人慢慢地说出了他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他的家乡发生了灾难，无奈之下，只好一家逃荒。可是路途上，他跟妻子和女儿失散了，只带着儿子去了海边的东海府。
后来，他把自己卖给了姓朱的大户人家，换了一口吃的，才把自己儿子拉扯大。东海府那边，有许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船，他也就被叫上了渔船，每天出海打渔。
本以为自己妻子女儿都死在异地了，他都立了衣冠冢，结果前两个月，他偶然遇到了一个老乡。
那老乡当年跟他一起逃难的，后来也是被官兵驱逐失散。那老乡告诉常老头，他的妻子女儿当时并没有死去，而是被一户人家接济着。后来妻子是病死了，女儿则嫁到了乡下人家。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江秋问道：“嫁的可是哪个村庄？这些你可知道？”
常老头摇了摇头，只道：“那老乡很早就离开了，只是听说过这事，当时他就是在这个县城里住的。”
“那应该就是县城一带的村子里。只要知道名字，那还是很好早的。”江秋说道。
“我女儿叫常小玉，我找了许多村子，都没这名字的女子。”常老头说道：“我怕她改了名字，要不然也不至于找了那么多个村子。”
江秋闻言，眉头紧皱，这还真有可能。
而且时隔多年，只怕那女子也有三十多的年纪了，常老头也不可能再认得出来。
“不怕，只要把周围村子里的外来媳妇都问一遍，只要在这块地儿，就还是有办法找到的。”
江秋安慰了一下常老头，心里头却有些发怵。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多谢你，多谢小姐。小姐宅心仁厚，必定有好报。”常老头感激地回答着，起身告辞。
这一夜，江秋怎么也睡不着。
这本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去搭理的。可一看到常老头那佝偻的身躯，她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父亲，要是日后他见不到自己，那该是如何着急担忧？
“哎，权且做个赌资吧。江秋啊江秋，你活该富裕不了。”江秋暗骂了自己一声，早知道事情这么麻烦，就不应该去偷听。
之所以去偷听，也是想打听海边渔业的事情，为自己日后养殖珍珠蚌做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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